《漫长的季节》发生在一座东北小城,借当地支柱产业“桦钢”走向衰退后的故事,呈现90年代后的社会动荡和转型阵痛。
这条草蛇灰线似乎成为一个隐喻,作为三线建设时期东北援建的西南地区工业基地,如今已强势发展成为昆明的工业重镇。
2025年2月,安宁工业园区内,搬迁后的西南铜业生产车间中,高效精密的机械手日夜不停。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产量突破的捷报,宣告着它的“新生”。
这场始于2022年末的搬迁,不仅是西南铜业从五华向安宁的物理位移,更折射出昆明城市空间重构、产业升级的深层逻辑,与工业绿色转型的战略定力。
西南铜业始建于1958年,前身为昆明“云南冶炼厂”,是新中国建厂最早的三家铜冶炼厂之一,1998年改为股份制上市公司,更名为“云南铜业”。
老厂区位于昆明西北普吉片区,这里曾是城市工业化的象征,60余年后,占地千亩的冶炼厂现逐渐被住宅、商业区包围,环保压力与产能瓶颈双重夹击,已难以满足国家绿色发展的硬性要求。
云铜冶炼厂周边还衍生了云南云铜锌业、昆明西科工贸等云南冶炼厂所属的分厂,形成以重金属生产为主导的工厂集群,是昆明环保着重关注地带。
而发电厂、冶炼厂、电缆厂、水泥厂等工厂密集的昆明西边,曾因环境污染,被市民吐槽不断,冠上过不宜居的标签。
此前马街片区的老工厂基本已关停,位于普吉片区的西南铜业的搬迁,恰是昆明“退二进三”战略的最后一步。意义重大,一举两得,是昆明西北新城发展的核心一环,也是安宁产业园延链强链补链关键一役。
自2010年以来,昆明市涌现多个候选之地,省内楚雄、玉溪、曲靖等州市呼声也较高。由于厂区面积大、人员多、资金巨大,对选址要求极高,官方对外透露信息也十分谨慎。
安宁富民和楚雄禄丰都曾在2020年11月先后对外宣布新厂落地的消息,均未获得实质性的回复。经过34个地块的反复论证、筛选比选,最终将搬迁至安宁产业园区青龙及禄脿街道。
今年1月,位于王家桥的厂区部分固定资产及存货被公开挂牌转让,湖南涟钢建设有限公司以4.47亿元的价格成交,溢价率高达86.25%。预示着面积达1080亩的云铜老厂区计划在今年6月30日之前完成拆除。
长达十五年的搬迁画上句号。昆明2025年“重中之重”项目将“五华区普吉路以东片区城中村改造项目一期”列入,“普东”发展备受关注。
清华大学研究课题组曾对片区发展提出过学术性的概念与观点——通过“业起铜山、滇流育脉、云领共治”三个关键手段,实现三方面的城市更新目标:打造新智造及多元延伸产业格局转型新高地、旧工业用地更新与人居环境提升样板区。
整合从2018年开始的官方公告,云铜旧址转型将走文化旅游产业+地产开发结合的路线,计划将原为米轨的云南冶炼厂专用线改成贯穿昆明西北片区的城市级专线公园。老厂核心建筑物也将保留,打造以铜业文化为主体的创意园区。
通过对核心价值建筑物的活化利用再创造,蕴藏着对历史肌理的敬畏,对商业逻辑的升维,以及对未来城市精神的重塑。这一点,2024年全网曝光量超过34亿的成都东郊记忆,打造了一个成功范式。
呈现度大于话题度的东郊记忆,由红光电子管厂老厂升级改造,兼具城市记忆、空间美学与产业迭代。其中,“文化杂交”策略为成功关键,构建“社会效益80%+经济效益20%”的考核体系,也打破了传统文旅项目“重资产轻运营”的痼疾。
作为三线建设时期援建项目的遗存,红光电子管厂是中国工业化的微观标本。园区通过“记忆考古”,将这种地方叙事嵌入更宏大的文化坐标系:既有“不忘初心”式的本土工业史挖掘,还引入先锋潮牌、打造亚文化据点、国际时尚展秀事件,构建跨圈层文化共振。
昆明老工厂区,同样拥有将工业遗产转化为未来城市“文化基因库”的先锋条件。2000年开始,昆明便已掀起将老旧厂房变身文创园区的风潮。
昆明橡胶厂、圆正轴承厂、轻工机械厂、手扶拖拉机厂、昆明蓄电池厂等老厂区,潮酷升级为秘境M60创意园、108智库、金鼎1919文化创意园、工映1970神犁文创园、871文化创意工场、C86山茶坊等园区,成为昆明工业历史的见证。
但老工厂变为创意园区并非对成功模式的拙劣模仿,亦非对地方记忆的封闭式消费,而是将工业遗产熬煮为本地范式。释放探索兴趣,引发身份认同,激发分享欲望,创造商业价值。
借鉴成都东郊记忆的经验,结合昆明在地文化特质,云铜冶炼厂老厂的创新活化路径有什么?
可将熔炼炉、电解槽、运输轨道等工业遗产转化为承载城市记忆的“文化装置”,形成文化地标。
可依托云南铜业的技术积累,结合昆明新能源产业集群优势,开发铜基文创产品,形成“产学研展销”一体化。
可深度打造“滇铜文明”IP,如复原古代炼铜作坊与马帮驿站场景,重现“铜盐互市”的历史脉络。
这种对工业文化的解构性保留,既避免了“博物馆式”的静态陈列,又赋予“废厂”以动态的叙事张力。
老厂区拥有如此巨大的创作想象空间,正是因为云南铜业承载着的时代镜像与厚重历史。
滇铜历史是璀璨辉煌的,作为中国历史上重要的铜产地,早在商周时期,云南出产的铜料就已熔入中原青铜器中。云南江川出土的铜牛虎案是早期滇铜文明的标志,代表当时冶铜的先进水平。
东汉以后,云南出产的铜器行销全国,公元4世纪,昆明东川制造铜器的工艺水平已达到高标准。明清,云南铜业进入最兴盛的时代,滇铜的采、冶、京运成为国家经济的命脉。
清朝的“滇铜京运”更是创造了古今奇观,每年东川府(今会泽县)所属铜厂完成的额定633.144万斤铜,自滇运往北京,故称“关山万里运京铜”。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在昆明开展了大规模的工业建设,多领域领先于全国水平,历史积淀为现代铜工业奠定了基础。
1958年,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云南冶炼厂在昆明建成,成为国家156项重点工程之一。
彼时,云铜人在简易木棚中工作,饮水取自水塘,却肩负着为国防、电力、机械工业提供铜材的重任。
“五朵金花”的时代,江西铜业、云南铜业、铜陵有色“三铜鼎力”,风头一时无两。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90年代的改革开放、社会转型总能引发群体记忆,而失意者与得意者心中的年代故事自有不同,有国企改革的阵痛和无奈,亦有时代更迭的能量与活力。
《漫长的季节》里桦钢工人在1997年大规模下岗,那时正处于国企“改革改制”时代。而就是那时,云南铜业并未发生“悲情叙事”,而是敢为人先,于1998年在深圳股票交易所正式挂牌上市,成为云南省第一批成功上市的省内企业,借助长期资金市场开启了资源整合与产能扩张。
从创业初期的艰苦卓绝,到十年动荡时期持之以恒,到改革开放后的辉煌,再到90年代后的现代化发展,云铜工业遗产可完全作为昆明城市工业时期的辉煌起落的重要见证。
2022年4月18日,西南铜业新建项目立项。2024年3月31日,该项目电解区将建成投产。不到2年时间,速度创造了国内铜冶炼(建设)的新纪录。全国同等规模冶金项目实现投产至少需要3至5年。
铜作为重要战略资源,铜矿是工业最重要的粮,国家层面极为重视。在新一轮找矿突破战略行动中,全国新增3000多万吨铜,等同于以前10年期间总和。
云南铜业成绩领跑全省,2023年41家上市滇企中,云南铜业营收最高,连续三年突破千亿大关。
西南铜业搬迁是云南铜业“绿色化、智能化”转型的关键一步,其选址安宁体现了对产业链生态与政策红利的精准把握,而超预期的建设进度则彰显了国企的执行力。
官方对“新西南铜业”的定位是:成为智能化水平领先、人均实物产率最高的世界一流铜冶炼样板工厂。
体现在其产值:搬迁后主要产能为年产55万吨阴极铜、年产11吨黄金、年产650吨白银、年产135万吨硫酸产品,预计可实现出售的收益400亿/年,综合税收约2.8亿/年,2024年完成产值240.25亿元。
首先,现在对企业的评价,已不是单纯以经济效益论英雄的时代。在工业领域,还有看不见的生态价值、产业协同价值和社会稳定价值。
在全球推崇的ESG评价体系中,环保、社会效益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绿色低碳、低成本、数智化“新西南铜业”,实现了废水零排放,综合能耗远远低于国家标准。还采用世界领先的“富氧侧吹熔炼+多枪顶吹连续吹炼+回转式阳极炉精炼”热态三联炉短流程工艺。
西南铜业以先进数字感知与传感、5G、计算与存储、大数据和AI等技术为支撑,建成智慧运营中心,行业内首次实现生产全流程连续自动运行和集中控制。领航级智能工厂,处处体现新质生产力。
在社会责任端,税收增加,带动周边约5000人就业,壮大物流业发展,带动化工配套产业更是区域经济的造血机。
其次,体现安宁不断借势完成“工业立市”。“中国工业百强县(市)”榜单中,安宁市2024年排名位居第69位,已连续4年进入该榜单,也是云南省唯一上榜者。
安宁产业园区作为全省工业角度的“排头兵”,是全省首个工业主要经营业务收入超千亿元的省级工业园,也是全省唯一、全国少有的集石油、钢铁、磷化工三大产业于一体的园区。
安宁2024年实现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1750亿元、在全省89个开发区中排第1位。
西南铜业作为云南省铜冶炼有突出贡献的公司,同时也作为园区有色金属产业链“链主”,阴极铜、工业硫酸等产品对园区延链补链强链提供重要支撑,为周边光伏等新能源企业建立最近原材料基地,为周边石油化学工业公司能够带来近140万吨硫酸,拉近与上下游企业空间距离,每年带来超过400亿元的产值,真正的完成园区资源优势互补并产生质变。
从工人的镐锄到智能化的机械臂,携带着过去又预示着未来,从“生产铜”到“生产意义”的质变,是无始无终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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